小河·老河

清明前后，两三老友，秦淮河畔，看河边翠柳、潺潺水流，不知是谁突然提了一句：好想再到老家的那条河里游一次泳！心中一颤，不禁也想念起家乡的那条老河。

我想，每个人的记忆里都有一条哺育我们、伴随我们成长的小河。

是趁母亲淘米洗菜时悄悄蒙上她眼睛的淘气也好，还是盛夏于茂绿的芦苇丛中舀走一窝蝌蚪的痴迷也罢，是因为家里的老猫下崽而欢欣着一头扎进去也好，还是因为埋葬了自己的金鱼而伤心着蹲在那里默默哭泣也罢……小河都在那里静静地流淌着，用自己的方式表示着鼓励与安慰——在河面嘻嘻哈哈倒映我们笑开了或是哭花了的脸。谁也不知道那条并不宽阔也并不汹涌但清澈见底的小河，究竟承载了多少童年的记忆。

可是，不知道是否因为承载了太多太多的记忆，还是因为抵不过沧海桑田的时过境迁，小河终究不再是记忆中的那条小河。

村中老人常常念叨着的“要想富，先修路”还在耳边，几年前村口那条水泥轧的大马路也的确让老人们绽开了笑颜。可是在我看来，这样一个从小在小河边长大的孩子看来，这条水泥轧的大马路带来的似乎不仅仅是交通的便利，还有小河无助的蜷缩与哭泣。

我曾想过家乡的青山绿水，是否能够保持到永远永远，如果总有一天小河不再是小河，那时行走在乡间小道，会看到怎样的景象，心头又会是何种滋味。

我欲如从前般亲近她，却只见这记忆中清澈的小河畏畏缩缩的躲避，小河上满是刀锋留下痛苦干涸的痕迹。再也看不到悠闲洄游的鱼儿、奋力爬上驳岸的红虾、一团团黑不溜秋努力长大蝌蚪，河与岸的交接处，也不再是亭亭的芦苇与水草，而是肆意叫嚣的脏物、脏物、脏物……曾在家乡对面着如今的小河，告诉三岁的侄女叔叔就是在这条河边长大，这条老河就是叔叔小时候最好的玩伴，侄女却答：叔叔好可怜，和这么脏的小河一起长大。我不禁语塞，我不知应该如何才能在不会打击一个孩子对现代都市美好印象的同时，告诉她这条小河曾经是多么的清澈、美丽、善解人意……

我的、我们的老河，已是满目疮痍。

我想念家乡的小河，想念村口那条宁静而又喧闹、温馨而又清爽的小河，那条带着我无数童年幸福快乐的小河，那条已经气喘吁吁、难过得蜷缩成一团的老河……

我想这个世界应该还有一方净土，也应该一直都有一方净土。那么，救救家乡的小河，救救我们回忆的乐土，救救孩子们濒临消逝的童趣。

因为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们晒着暖暖的太阳，回忆着小时候的事，看着我们的孩子在小河边的沙滩上做着我们同样做过的事，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